1993年深秋的西安股票配资论坛是什么，医院走廊里。杨拯民坐在母亲病床前。
"娘，这七亩地你真的打算买？"
病床上的张蕙兰眼皮微微抖动，许久才睁开浑浊的眼睛。
"你爹......都是为了你爹啊。四十四年了...我总梦见他们躺在荒郊野地...冷啊..."
杨拯民喉头滚动，想起1949年那个飘雪的冬日。母亲得知父亲死讯时，那时她不过五十出头，却一夜白头。
"娘，您别想这些了，养病要紧。"
"拯民...我死后...想葬在虎城身边..."
这句话像一把钝刀，缓慢而深刻地扎进杨拯民心里。他想起民政局那些繁琐的规定，又看着母亲期盼的眼神，一时语塞。
"我这一辈子...够不够资格？"
杨拯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，滴在母亲手背上。
他想起1919年的蒲城，那个十七岁的小脚姑娘第一次见到父亲时的情景...
01
"张先生，这位就是令爱？"年轻的杨虎城站在药铺柜台前，军装笔挺，目光炯炯。十二岁的张蕙兰躲在父亲身后，只露出一双绣花鞋。
张养清拍拍女儿肩膀："蕙兰，这就是我常说的杨将军。"
小姑娘怯生生抬头，正撞上杨虎城含笑的眼睛。那一刻，谁也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。
五年后的洞房花烛夜，张蕙兰独自坐在新房里，红盖头下的脸庞满是泪痕。她知道丈夫心里装着原配罗佩兰，也知道这场婚姻不过是父亲报恩的安排。
"你...饿不饿？"杨虎城掀开盖头时，看到的是小妻子红肿的眼睛和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。
张蕙兰慌忙擦泪："我去热饭..."
"不必了。"杨虎城按住她肩膀，叹了口气，"我知道委屈你了。但杨家不会亏待你。"
那夜，他们和衣而卧。天蒙蒙亮时，张蕙兰听见丈夫起身的动静，连忙跟着爬起来。
"你再睡会儿。"杨虎城系着武装带，"我要去军营。"
"我给你煮面。"张蕙兰已经趿拉上布鞋，"很快的。"
厨房里，她手忙脚乱地和面，眼泪掉进面团里。这是她作为杨家媳妇的第一天。
02
1926年的冬天特别冷。罗佩兰病逝后，杨拯民高烧不退。张蕙兰整夜抱着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，用白酒一遍遍擦他的手脚。
"娘...我难受..."小拯民在她怀里呜咽。
"乖，娘在这儿。"张蕙兰哼着儿歌，眼泪悄悄落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，"你爹在前线打军阀，咱们得让他安心..."
天快亮时，孩子的烧终于退了。张蕙兰的双腿早已麻木，却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。
一年后，杨虎城带着时髦的谢葆真回家时，张蕙兰正在厨房熬小米粥。
"这是谢同志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。"杨虎城介绍道，眼神闪烁。
张蕙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，朝谢葆真点点头："东厢房收拾好了，我去拿新被褥。"
转身时，她听见谢葆真小声问："这就是你说的那个...乡下妻子？"
那晚，张蕙兰独自在厨房坐到三更。第二天，她依然天不亮就起床，给全家人做早饭。
"姐，这鞋垫给你。"几天后，张蕙兰把绣好的鞋垫塞给谢葆真，"城里买的皮鞋磨脚。"
谢葆真愣住了，突然红了眼眶："你...不恨我？"
张蕙兰低头继续纳鞋底："虎城要干大事，家里总得有人撑着。"
03
1936年12月12日深夜，西安城枪声大作。张蕙兰把几个孩子塞进地窖，自己握着剪刀守在院门口。
"谁？"听到脚步声，她厉声喝道。
"是我。"满身硝烟的杨虎城出现在月光下。
张蕙兰立刻放下剪刀："锅里有热汤。"
杨虎城抓住她颤抖的手："可能要变天了。你带着孩子回蒲城老家..."
"我哪儿也不去。"张蕙兰抽出手，转身往厨房走，"杨家得有人看家。"
一年后，杨虎城被迫出国考察。临行前夜，他罕见地喝醉了，在张蕙兰面前痛哭流涕。
"我这辈子...对不起三个人。"他抓着妻子的手，"佩兰走得早...葆真跟着我受苦...还有你..."
张蕙兰把亲手缝的千层底鞋塞进他的行囊："在外头别穿皮鞋，磨脚。"
她没想到，这一别竟是永诀。
1949年冬天，噩耗传来时，张蕙兰正在院子里晒被褥。报信的人话没说完，她就直挺挺倒了下去，指甲在青砖上抠出两道血痕。
三天后，这个瘦小的女人揣着银元出现在长安县郊外。
"这块地我买了。"她对目瞪口呆的地保说。
"这...这是七亩荒地啊！"
张蕙兰眼中燃着骇人的火焰："老蒋杀我全家，我就偏要把他们都接回家！"
接下来的日子，她带着长工一锹一锹挖墓穴。北风呼啸，她冻裂的手掌渗出血珠，却死活不肯用杨家的一分抚恤金。
"这是我自己的事。"她对来劝的干部说。
下葬那天，张蕙兰把一枚银戒指塞进杨虎城的寿衣口袋。没人看见戒指内圈刻着的"虎城"二字。
04
1950年春天，她把杨虎城珍藏的四库全书捐给西北大学。管理员清点时，发现每本书里都夹着干桂花。
"将军生前...最喜欢这个味道。"张蕙兰轻抚书页，仿佛还能触摸到丈夫留下的温度。
1993年的病房里，张蕙兰的呼吸越来越弱。
"娘，您看谁来了。"杨拯民轻声说。
民政局王局长站在床前，手里捧着一纸批文："张妈妈，特批下来了。您...可以和杨将军合葬。"
张蕙兰浑浊的眼里突然泛起泪光。她颤抖着从枕下摸出那枚珍藏半个世纪的银戒指，递给儿子。
"给你爹...带去..."
她的手突然垂下，戒指滚落在地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窗外，最后一片梧桐叶终于飘落。
三天后，在长安县杨虎城烈士陵园，白玉兰树下新添了一座墓碑。碑文很简单："杨虎城将军与夫人张蕙兰合葬之墓"。
春风拂过，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股票配资论坛是什么，像是那个小脚女人等待了半个世纪的团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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